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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 | 断章

    小短篇,算是电视剧几个场景的扩写,时间线是渔网抢下赈灾之事到琰琰出发的前一天。无情节和逻辑可言,就只是想看他俩雪地分手之前发点糖……非文手,ooc和文笔渣都是我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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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十月,金陵城内已有了些初冬的萧索气息。
    天色阴沉,不时有风卷起灰白天际之下的落叶。萧景琰出了宫门就直奔靖王府,未作停留便裹挟着一身的寒气穿过密道。
    苏宅的主人如往常一样来得很快,梅长苏只穿着家常的青布长袍,反倒是萧景琰匆匆而来,大氅还未脱下。室内温暖如暮春,如同他的谋士宁和的神色一般,他满身满心的不平不安,仿佛一瞬间有了着落。
    萧景琰定下心神落座,正要说明来意,一抬头却见梅长苏重重呛咳起来,一边咳还一边极力压制着声音。他微微皱眉看着对面的人颤着手抖开毛毯,心下歉然,开口道:“先生身体抱恙,我不该过来扰这一趟,今日就……”
    话未说完就被梅长苏带着笑意止住,“只是天气冷了而已,殿下不必为这些小事挂心。”然而他气息不稳,话音未落便又忍不住低头咳起来。

    萧景琰想起梅长苏第一次拜访靖王府时,那人也是这般语气平稳地强调自己安好,唯有不自觉靠近火盆的动作与起身时的缓慢艰难出卖了这副身躯的病弱。当时萧景琰虽接待得礼数周全,却对眼前这位相识不久的谋士并无多少亲近之感,犹疑了那么一瞬,只堪堪看着他慢慢撑地站起而没有上前相扶。
    可是如今……
    他脑海中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转完,脚步便先动了。只是这位靖王殿下面对病人终究有些手足无措,立起身来顿了半晌才瞥见一旁案几上的茶壶,连忙倒了杯热茶递在梅长苏手中,“先生缓一缓再说话吧。”
    梅长苏好容易止住咳嗽,只得努力稳住了声音道:“劳动殿下了,不妨事。”他掩下刚刚接了自家主君一盏茶的那点尴尬,两人说起赈灾已指派誉王一事,靖王殿下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不平,“并非我没有耐心,只是眼前这件事情实在是迫在眉睫……”
    话语又一次被梅长苏低低的呛咳声打断,萧景琰愣怔了一瞬——方才他给梅长苏倒茶后本就坐得更近了些,这一来也不多想,索性挪到梅长苏身旁替他一下一下抚着脊背,缓了声气道,“是我急躁了,先生别着急。”
    梅长苏阻止不及,只觉背上那只手的温度透过冬日的衣料一路融到肌骨里,如此近的距离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一时间根本不敢看向萧景琰,忙微微侧身道:“苏某真的没事,殿下不用这般……”
    “先生别逞强了,”萧景琰却不等他解释,手掌稳稳地贴在他的背心,“我扶着先生,说话省力些,也好早些交代完事情让先生休息。”

    从前他未曾细察过梅长苏病中的情形,此刻两人并肩而坐,谋士脸上的病容却是连故作轻松的神情也掩饰不住了。还有他刚刚抚过的脊背……清瘦得只剩下凸起的骨头,身躯还因为努力压制自己的咳嗽而不停颤抖着……
    萧景琰心头涌起一阵疼惜,可也明白一向不愿多谈自己病情的梅长苏绝不想看到他眼中有这样的情绪,轻拍了拍身边人僵硬的手臂道:“先生放松些。”
    梅长苏回过神来,不愿就着如此亲密的姿势与他多争辩,无奈答了声是,继续拾起刚才被打断的话头。破局的契机交代起来并不复杂,不多时就已叙述清楚,萧景琰间或问上几句,事态便已然明了,只需静待转机即可。这番话下来梅长苏倒是再也没咳嗽,萧景琰似乎一直留意着他的状况,扶着他的那只手只要一感到他气息不稳微微颤抖,便顺着脊背拍抚直至他安定下来。

    正事已毕,萧景琰也不多作停留,起身的同时还不忘托住梅长苏的小臂扶他站稳,这才道:“又扰得先生费了半日的心神,好生静养,我告辞了。”
    梅长苏依礼谢过,低眉目送萧景琰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口,这才默默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骂了句大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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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来的每个冬天,梅长苏已经习惯了感受着身体内本就不多的生机与活力,随着寒冷再一点点沉寂下去。他拥氅而坐,靠在炉火边闭目养神。耳边有飞流的玩闹声,北风卷着落叶的簌簌声,坐得久了,听力也随着意识稍稍模糊了些许。
    几日前萧景琰于他身边照料的情形又撞进心头,无端地挑起几分不安。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不安是来自病容显于人前的窘迫,还是来自那点过分的亲密带来的尴尬。
    罢了,他想。景琰一向待人宽厚,他是知道的。
    早间便得到消息,誉王私收岳州知府之礼一事败露,一切进展顺利,萧景琰今日必能得到派遣的旨意。此刻已近黄昏,密道那头倒是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他要处理的事务不少,大约不会过来了。
    梅长苏带着倦意这么想着,索性拆了发髻,又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天色已经开始黯淡,漏进屋内的日光微弱得像一声叹息。

    就在暮色将要合拢之时,一阵铃声打破了这静默。这铃声就像一个警示一般,激得梅长苏瞬间收起自己的疲态,稳住脚步朝密道口走去。两人见了礼,萧景琰先开口道:“赈灾一事确如先生所说,都在预料之中,我过来告知一声,请先生放心。”言罢微微迟疑,还是道,“也是想来看看先生是否安好,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上一次来又……我有些不放心。”
    萧景琰的迟疑不是没有来由,他的确挂心眼前这人的病况,但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谋士此时似乎不太想见到他。
    ——萧景琰的感觉没有错,梅长苏此刻确实不想见到他。他能努力收起浑身的疲惫无力,却藏不住自己颓败得有些狼狈的病容,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他只能强压下这些念头,牵起嘴角安然道:“多谢殿下关怀,苏某上回就说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殿下不日就要出发,真的不必为这等小事分心。只是今日我在家躲懒,仪容有些失礼,还请殿下莫怪。”
    果然……
    萧景琰不免有些失落,好像他只是走上前掀起了帘幕的一角,梅长苏却更快地往后退去。他一时无言以对,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夜幕已至,梅长苏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萧索。好在他的谋士十分尽职地及时结束了这段沉默,细问了几件赈灾的事宜,萧景琰一一对答,发现自己竟不敢让目光太过流连于梅长苏身上,仿佛是怕连这样的触碰也会让他再行退避。

    两人各怀心事,自然话也不多。公事谈完,萧景琰默默起身告辞。慢慢走出几步看见搁在案几上的手炉,想起方才整个谈话中,梅长苏的手中似乎一直是空的。
    萧景琰的脚步顿住,终是回身拿起手炉,托起梅长苏一只手放在他冰凉的掌心里。不待梅长苏道谢,便定定地直视着他道:“冬日难熬,还望先生珍重自身。”
    他说完便转身快步朝密道走去,没有给梅长苏留下客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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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萧景琰两日后再来苏宅,天气终于转晴,密道铃响时梅长苏正吩咐黎纲将茶具拿出来。他匆匆来到书架前,打开机括就见到了两手都提着食盒的萧景琰。眼见梅长苏的气色总算比前几日好了些,清清爽爽地挽着发髻,也没有披着厚重的狐裘,萧景琰清亮的眼睛里不禁浮上一丝笑意。
    许是被阳光所感,梅长苏也显得心情甚好,看一眼萧景琰手上的双份食盒,玩笑道:“多谢娘娘和殿下费心,飞流今日又有口福了。”
    萧景琰也笑起来,“我明日就要出发,点心定是来不及吃完了。母妃送来这么多,在我府里也是白放,还是拿过来给先生和飞流吧。”
    说话间走至屋内,案几上已摆好了茶具与茶叶,萧景琰回头瞥见梅长苏神色中的一抹生动,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了些明快:“我还从未见过先生烹茶,今日可有眼福了。”

    梅长苏今日拿出的并不是惯常的武夷茶,而是不大常喝的冰岛普洱。这种茶是将竹节水煮后填充入生普洱,烹煮后的茶汤柔滑回甘,茶香与竹香满溢。或许是因为这茶带着种少年侠气——明亮轻盈,意气风发,才会让他在冬日里怀念起这个味道来。
    只是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不必对面前这只爱喝白水的水牛说。想起旧事,梅长苏平静的面容浮起些许温柔与恍惚。
    满屋里飘荡起大雨初霁时山林里游蕴的青翠气息,萧景琰注视着水汽之后的梅长苏,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萧景琰素来孤直,如今又已年过而立,其实少有人和事能真正牵动他的心绪。他启程在即,今日本可以不过来,即便来了也可送完食盒就走。他只是……突然不想每次都带着目的匆匆来去,而只想安安静静看一眼这个人,看看他……还好不好。
    若在平时,除非笃定地猜到萧景琰到来的缘由,梅长苏总会问一句,殿下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不过今天,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他在案前专心侍弄茶水,他在对面专心看着他,纤瘦的阳光投进屋内,窗外叶落无声。

    两人许久无话,竟也不觉得尴尬,只有视线在空气中偶尔触碰,留下一室安静。又过了片刻,飞流轻轻巧巧地落在近前的屋檐上,抱着一个空掉的食盒,朝屋内喊道,“吃完了。”
    梅长苏起身走到窗前道:“还要吃?这两盒可是一两个月的份,过些日子想吃也没有啦。”
    飞流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噘着嘴放下空食盒,一闪身便不见了。
    萧景琰含笑看着这一大一小,也起身走到梅长苏身边,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冬阳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暖色的光晕,平日里清冷的人满身都是鲜活的气息。
    在言语上一向横冲直撞的靖王殿下,这会儿居然不假思索地朝着他的先生道,“但愿这个冬天,能多些晴日,少些风雪。”
    梅长苏讶然转头,片刻后敛下眉目正准备说些什么,萧景琰却抬手按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先生当知我意。”

    梅长苏只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知这样不妥,他迟疑着抬眼,却望见萧景琰满含坦荡与温柔的眼眸。他曾无数次地透过这双眼睛里的问询和质疑提醒着十二年前那个自己的死去,却没料到有一日,会看到纯纯粹粹的珍重之意。心底泛起一片温软,那些惯熟的客气疏离之词突然都被堵在喉间。
    “此行辛苦,也请殿下多保重。”
    两人相视而笑,萧景琰收回覆在他肩上的手,梅长苏还来不及收拾好那点细小的失落,就感到自己微凉的手指被握进一片温热中,动作轻缓而坚定。
    他们在冬日的清寒里并肩而立,等待他们的是一段风起云涌的岁月,但是他们,无畏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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